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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章一四二 太孫逃走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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藥粉一點點勻勻撒上,剛蓋過那一層血,又慢慢被浸透。

白初小心為梵谷上著藥,動作輕柔且細致:“這傷六天內好不了。”

低頭的時候一綹青絲滑下,落在她頸間,前胸。梵谷黑眸微瞇,低聲笑笑,伸手去捉那縷發,“怎麽,擔心六天後嫁不出去?”

白初瞪他一眼,將那縷發從他手裏扯出來,正色看他,“有一個地方,能在六天內使你的傷痊愈,你去還是不去?”

梵谷手撐著額頭側身橫臥著,淺笑如曦,“白初,你要帶我去凡間?”

仙魔兩界一日,凡間一年。

即便是仙魔人三者皆存的青丘,主峰以下的時間同主峰上頭的時間算法亦不相同。

青丘主峰之上的六天,若在凡間就是六十年。六十年裏,一個鞭傷,不愁好不了。

“你去還是不去?”

梵谷微笑,“白初,你是要在婚前便與我子孫滿堂?如果是這樣,我考慮下……”

白初面無表情,“不想去算了。”

說著,收拾了藥瓶就要離開。

梵谷自然看得出白初情緒不佳,悠悠看著她轉身挑簾,淡淡道:“白初,你想去看你兒子你就直說,犯不著拿我養傷當借口。”

白初止了步,面上隱過些覆雜情緒,回過頭來看他,“梵谷,不要以為你真的懂我。”

“不懂嗎?”他挑了眉,神情一片輕松隨意。

白初目裏變了變,軟下聲音來,“去還是不去?”

他看著她,唇角彎了彎,“去,自然去。你想去,我陪你。”

白初這才面上露出笑來,“今晚你好好休息,明日我來找你。”

珠簾放下,沙沙作響,梵谷看著那銀絲上晃動的琉璃,目送著她出門,面上笑意斂下來,伸手在虛空掐了個決,深紫的幽火憑空燃起,他凝眸看了幽火一陣,微微笑,掐滅了火。

暗夜無邊,無月無星,唯有長廊上的宮燈發著熒熒光亮。

從梵谷那裏回自己的寢殿,白初不得不經過白炘的殿閣口。果然,回去的路剛走到一半,便看到白炘已經在他殿外等著她了。

“本尊沒許你去見他。”

“尊上不許阿初去見他,阿初可沒答應不見。”白初看也不看他,繞過他往前走。

這樣輕漫的態度明顯遭白炘不悅,他冷冷開口:“站住。”

白初停下腳步,也不回頭,依舊背對著他,“尊上還有吩咐?”

“轉過身來。”

白初一動不動,“尊上既然喜歡在暗地裏玩陰的,又何必讓阿初正眼相待?”

“阿初?”

白初冷哼一聲,絲毫不搭理。

冷風吹來,觸面生涼。白炘兩三步走到白初面前,皺眉,“又在鬧什麽脾氣?”

“明知故問。”白初側眼睨過去,“今天那最後半道鞭刑,尊上敢說和您沒有半點關系?”

白炘對上她淡淡嘲諷的眼眸,眉宇微滯,“與我無關。”

“無關?”白初笑了一笑,迎上他的目光,“天地間能中途攔下天罰的有幾人?青丘境內,有誰敢在您眼皮子底下耍花招?尊上,阿初不是三歲的小孩子,因你隨口一兩句話就能哄騙了去的。”

白衣廣袖,深不到底的眼眸裏似藏了萬年飛雪,端嚴肅穆,具是威嚴:“不信我?”

“阿初一直都信您。”白初將身子一直,語氣冰了些許,“阿初知道您一直不大喜歡梵谷,多日前阿逸晉神天雷有異,興許也同梵谷有些關系。可是尊上,這事一碼歸一碼,今日的鞭子是梵谷為我擋的,那最後半道鞭子,您不覺得做得太過?”

淡漠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情緒:“不是本尊動的手。”

“阿初知道不是您動的手。”白初定定望他,“暗箭傷人的把戲您不屑,但明時將那鞭子抽下去的時候,您分明知道,卻沒阻攔?”

白炘目光在她身上一落,墨眸裏微微一沈。

“我聽到了梵谷和明時說的話,那最後半道天罰是明時使的詐。”手中裝藥的瓷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捏得微微變形,“尊上,您當時不攔她,分明就是默許了她!”

“所以呢?”他淡淡一句,話裏漠然。

“這樣的哥哥,不是阿初喜歡的!”

手裏的瓷瓶狠狠朝旁邊扔出去,砸到長廊拐角處,“啪”的一聲破碎。廊角宮燈的映照下,一抹青影從散開的白色藥粉中狼狽離開。

白初瞥了眼那廊角,再看向白炘,目裏幽光半亮,瞇起眼睛笑起來。她走近他,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語:“她既然想看我倆不和,我就做給她看。哥哥,我不討厭她,您要是喜歡,就快些娶了。她那唯恐您家宅不寧,巴不得您手忙腳亂的惡趣味,實在太……嘖嘖……”

話到一半,笑顏立時變成怒面,澄澈的眸子瞬時被水霧彌漫,“白炘,我討厭你!不想看到你了!”

說著掩著面朝來時的方向回去。

素衣倩影,眨眼消失在長廊深角處。

長廊深處,宮燈寂滅,白炘凝望著那處黑暗,目裏愀然,良久,輕輕一嘆。

長廊拐角,宮燈下的地面上隱隱露出個遲疑的人影。似在拐角那頭,想要出來又猶豫不決。

白炘立在原地,淡淡道:“你滿意了?”

明時再也隱藏不住,從拐角處出來,面上有幾分尷尬:“狐貍……我也沒想到小阿初她會……”她只想看一看兄妹兩吵架的場景而已呀,沒想要把人家搞得兄妹不和來著……

白炘瞟她一眼,沒說話,轉身開了殿門進去。

明時快走幾步跟上去,跟到門口時,殿門從裏一關,直接把她關在了門外。

明時尷尬的摸了摸鼻子,這回,自己莫不是真的做得太過了?

她猶豫了一會兒,敲門,輕言細語:“狐貍,狐貍?”

門內很靜,一點聲響都沒有。

她抿抿唇,聲音大了些,“狐貍,狐貍!”

沒人搭理她。

生平還沒被這麽漠視過,明時眉一擰,一腳踢在門上,“白炘,給老娘把門打開!”

門一下開了,白衣,漠顏,清淡的話裏滿是疏離,“有事?”

準備好要罵出來的話被這一副淡漠的樣子生生憋了回去。他這是生氣了?真生氣了?

道歉?不可能。她明時字典裏就沒有“道歉”這兩個字。可人在面前,不說話又覺得別扭。明時抿了抿唇,想著該如和同他開口。

白炘等了一陣,看她一眼,再次把門關上。

……

明時看著眼前再次被關上的門,默了默,扭頭就走。

小氣巴拉的。一點小事,至於把門關上麽?夜黑又涼,明時順著長廊走,鬼使神差走到梵谷養傷的殿閣,大門開著,裏面該躺在床上養傷的那個不見了。

明時心裏疑惑,伸手招來門口經過的侍衛,“魔尊呢?”

侍衛低眉斂目,將頭上的盔甲往下壓了壓,“魔尊和帝姬出門了。”

明時皺眉:“他一身傷怎麽會出門?你們帝姬就沒攔著他?”

侍衛默了一默,往左右看了看,指著門低著聲音道:“帝姬剛剛哭著跑進去,沒過多久就拉著魔尊一塊出去了。”

“哭了?”明時訝了訝,莫不是和白炘起爭執的時候哭的?明時眉間擰得更緊,盯向侍衛,“知道他們去哪了嗎?”

侍衛垂目,“屬下不知,看方向應該是出界門的方向。”又似是回憶的想了想,“……嗯……好像還說了什麽凡間,再也不會來什麽的……”

明時面色變了變,這事好像變得嚴重些了……白初若是再也不會來,那白炘……

明時細細斟酌了一番詞句,四處張望了一下,湊近侍衛,“你們尊上發起脾氣起來是個什麽模樣?”

“發脾氣?尊上?”侍衛楞了楞,“尊上一般情況不發脾氣。”

明時心裏舒了舒,“真的?”

侍衛正色道:“當然是真的,有一年帝姬受了罰和尊上賭氣,一把火燒了尊上的寢殿,尊上都沒說過帝姬半句不是。”

明時目裏亮了一亮。

侍衛微微笑,“然後尊上一連三千年都沒搭理過帝姬。”

明時剛亮起來的雙眸一詫,立時黯了下去,“三千年沒搭理過?”

侍衛道:“尊上三千年裏沒對帝姬說過一句話。”

明時驚了驚,猶豫半會兒,再問:“那後來是怎麽又搭理了的?”

“後來是帝姬再也受不住,一把火燒了自己寢殿,寫了份一萬字的悔過書,跪在主殿門口認錯這事才算完。”

明時驚呆了,想起方才被關在門外的場景,沒由來渾身一寒。她把人家親妹子給害得離家出走了,他不會再也不搭理她了吧?連忙吩咐眼前的侍衛:“你是看著帝姬出去的,本尊現在命你馬上把帝姬帶回來!”

侍衛默了瞬,“神尊,像我們這種小侍衛怎麽能出得了界門?”

明時大方的從袖裏掏出個令牌來,“這是你們尊上給的,有了這個,青丘境內的結界一概通行無阻——”

話未說完,手裏的令牌就直接被搶了去,眨眼,侍衛消失了。

明時怔了一怔,這年頭青丘的侍衛都這麽勤勞敬業?

過了一會兒,青丘界門處金光大盛。

有兵士扯著嗓子大喊:“不好了!太孫逃出去了!”

“界門口不是被尊上擺了結界專門防太孫麽,太孫怎麽會逃出去?”

“不知道從哪偷了塊令牌,把結界都破了!”

明時呆在原地,想起剛才侍衛的臉,好像……是有些臉熟來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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